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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我就在這裏陪著你,再也不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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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幸幸……”

“幸幸……”

有聲音淌在耳邊,是比月色還要溫柔的口吻。

風幸幸掙紮著掀開眼簾,入目處是她彎曲墊在腦袋下的胳膊、木紋課桌、以及倒映在桌角的一抹晚霞。

這裏是……?

……學校!

她猛地坐起身,懊惱自己竟然不小心睡到放學。

有輕笑自頭頂傳來:“終於醒了?”

風幸幸仰起脖子,正對上一張好看得讓周遭剎那失色的臉。

青年生得極其漂亮,款式簡單的白襯衫在他身上也顯出不普通,他斜倚她的課桌,背對著教室那排透亮的玻璃窗,整個人沐浴在橘紅色黃昏中,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

“應月哥?”風幸幸總算從剛睡醒的迷茫中掙脫出來,不過頭腦尚還混沌,像是冬日被暖霧隔絕視線的玻璃,隱約能瞧清窗外風景,卻僅是輪廓。

但這種怪異感很快被驚喜沖動,她望著面前的青年,驚喜地問,“你怎麽在這兒?!A大給提前放假了嗎?”

自從薄應月上了大學,就變得格外的忙,專業課從早到晚排得滿滿當當,難得的假期還要跟著學院教授進實驗室超前學習,連跟家裏視頻的時間都得擠了又擠,更別說是從距離南城那麽遙遠的A大飛回來。

怎麽她就課上打了個盹,一睜眼人就來到她面前了?!

這也太幸福了叭!!!

就算他是飛回來罵她上課不認真睡大覺她也樂意!

她目不轉睛望著面前的人,漂亮的眸子裏有星星在閃。

瞧出她有多歡迎自己,薄應月彎了彎唇,沒藏住這份愉悅,明知故問:“怎麽,幸幸不歡迎我回來?”

“怎麽會!”風幸幸立刻大聲反駁,“我巴不得你天天回來!哦不,幹脆就別走了!就待在南城!”

她知道她在想屁吃,應月哥可是未來的科研大佬,哪可能放下學業事業待這兒陪她?那多浪費!

然而意外的是,面前的人卻擡手點了下她鼻子,笑著應允:“好啊。”

“啊?”她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,張大嘴望著他,表情因為吃驚特別傻。

只是這副她自己都嫌棄的蠢樣,在另一個人眼中卻是無與倫比的可愛,薄應月目光搖曳,伸手輕輕為了她攏了攏耳畔睡亂的頭發,聲音輕得像自語。

他註視著她,牢牢鎖住她的雙眼,低低問她:“我就在這裏陪著你,再也不走了,好不好?”

還有這種好事?!

好啊!

怎麽可能不好!

風幸幸激動得要跳起來,然而當她要張口應下時,卻發現那個“好”字怎麽也吐不出來,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扯著她聲帶,也一並扯著她發疼的神經,勸她再認真想一想。

想……

想什麽呢?

還有什麽需要考慮的?

全世界最喜歡的應月哥就在眼前,親口說要留下來陪著她,再也不離開,還有什麽需要猶豫?

這不是……

她所夢寐以求的嗎?

窒息的沈默在黃昏中蔓延。

直到薄應月的嘆息響起。

他眼底略過一絲覆雜神色,也不逼著她做出決定,很自然地將這一茬揭過。

“走吧,我們回家。”他揉揉她腦袋,語調親昵,“餓了吧?我叫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,回去就能吃到。”

她現在哪有心思吃飯?她就想爭分奪秒和他待在一起!

風幸幸晃了晃腦袋,忽略掉剛才自己卡殼的異常行為,胡亂收拾了一下書包,蹦蹦跳跳跟在薄應月身邊走出了教室。

走廊上空蕩安靜,整棟樓仿佛都走空,就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
也沒去思考這樣的不尋常,風幸幸一路走一路偷偷打量身邊的人,嘴角翹著笑,是藏不住的少女心思。

瞄了眼薄應月的衣袖,她眼珠子狡黠地轉了轉,然後故作望天,悄悄捏住了他袖口。

——就像曾經無數次那樣。

——自己動手找糖吃。

她一直以為這個眼中滿是學業的大直男不會註意到這種小細節,又或者註意到了也不會多想,誰讓他們青梅竹馬十幾年?牽牽袖子怎麽啦!

從來就沒打消過的野心悄聲宣告:她不僅要牽袖子,以後她還要光明正大和他牽手!以戀人的身份!以……妻子的身份!雖然應月哥畢業典禮的時候拒絕過她讓她有點小挫敗,但失敗是成功她媽!就不信她跟他耗一輩子換不來他繳械投降!

正沈浸在這份揩來的小甜蜜裏,身邊的人腳下一頓,緊接著一抽手,衣袖從她指尖溜走。

風幸幸楞了楞,還沒來得及失落,下一秒,她的手被捉起,青年溫潤如玉的手與她重合,十指相扣著握緊。

親密無間。

像是戀人一樣……

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風幸幸頭腦一片空白,以至於呆在原地什麽反應都做不出。

薄應月一手與她相握,另一只手利落地扯下襯衫第二顆紐扣,鄭重其事遞到她面前:“雖然不是校服紐扣,雖然遲了些,但幸幸,你知道嗎?這顆紐扣從一開始就屬於你。”

風幸幸糊塗了:“可是……”

他當時明明拒絕了啊!

看她這樣就知道,她從沒懂過他的心。

薄應月無奈地壓了壓唇角,把話挑明:“畢業典禮上沒給你紐扣不是要拒絕你,我是擔心你年紀太小,想法還不夠成熟,況且也不想影響你學習,就打算一切等你高考結束後再說。結果……”

他頓了頓,眉眼裏浮出苦笑。

“結果……人算不如天算……”

後面那句話輕得像嘆息,風幸幸沒聽清,微微睜圓了眼睛,湊近他,喉嚨裏發出一聲:“嗯?”

他卻不答,回眸迎上她目光,正色道:“但後來我才明白,感情這種事不該等,更不該讓別人去等。很抱歉讓你猜了那麽多年也沒給你明確的表示,現在我說,想和你永遠在一起,你願意嗎?”

爆炸性-的驚喜接踵而至,風幸幸簡直招架不住。

她楞楞看著那枚紐扣,有種想立馬狠扇自己兩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春秋大夢的沖動。

應月哥一直都喜歡她?

想和她永遠在一起?

她夜裏輾轉反側幻想過的美好場景就在眼前!

有什麽理由不答應?

“應月哥……”幸福來得太突然,她激動得聲音都在抖,倒映心愛男孩的雙眼蒙著水光,是高興得快要哭出來的神色。

她張了張嘴,那句願意就在唇邊……

此時,南城醫院獨立病房,薄應雪守在床邊,臉色比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還要慘白。

他死死盯著枕間酣睡的風幸幸,女人虛弱的呼吸就像懸在他心裏的那根線,一起一伏隨時讓他崩潰。

已經過去整整24個小時。

從他親眼目睹風幸幸倒在車下鮮血鋪地,到固執跟著醫生進急救室,再到漫長的搶救結束轉站病房等待她蘇醒,他的情緒已經撐到極限,隨時崩潰。

上一次她為了和霍從淮退婚假裝車禍失憶,這一次,他多希望她是為了懲罰他故意演的一出把戲。

醫生和護士每隔半小時就進來查看情況,覺得情況怪異。

這次撞車看似兇猛,然而實際上傷得並不重,更何況根本沒有傷到頭部,病人怎麽會昏迷這麽久?

“不排除病人自己不願意醒來的情況。”

“也許是車禍前發生過對她刺激太大的事。”

醫生的猜測無疑是一把刀,刺進心口,帶出來都是血淋淋的痛。

薄應雪傾身上前,伸手想要撫摸風幸幸額角,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的那一剎,又克制地停下。

不願意醒來?

是不想再看到他了,對嗎?

眼波劇烈晃動間,是懊惱是愧疚是不知所措。

“不想再看到我?”他聲音艱澀,卻也堅定,“行啊,只要你醒過來,要我怎麽樣都行,要我滾也行,要我去死也行。”

他自嘲地笑一聲,“反正這條命早在八年前就不再屬於我……”

茍活了八年,從哥哥手裏偷走曾經連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幸福,即使充滿謊言和算計,即使比一剎煙火還短暫,也足夠了。

“你醒過來。”他在她耳邊不停地念,“換我去死,換我去死好不好?我去死……”

病床上的人毫無反應,睡顏沈寂安然,像是陷進了什麽甜膩的美夢。

他目不轉睛看著她,過了好久,他聽見細不可聞的一聲——“應月哥……”

輕得幾乎聽不清的三個字,讓他好哭又好笑。

他輸了。

即使從哥哥手裏搶走了八年,即使他費盡心機步步設局,也還是輸得徹底。

又或者,他從來就沒贏過。

風幸幸心裏最珍貴的那一寸地方,自始至終都裝著薄應月,也只裝著薄應月。

他好像得到了她,卻不過海市蜃樓般的幻覺。

可悲又可笑!

他紅著眼睛離開床邊,踏出了那間寸步不離的病房。

林啟林迪都守在門外方便隨時處理突發狀況,手裏工作一直沒斷過,見上司出來,紛紛起身,驚喜道:“風小姐醒了?”

“沒有。”空洞的兩個字,薄應雪沒有多做解釋,自吩咐,“你們繼續守著,我去拿點東西就回來。”

林啟說:“什麽東西?我去幫您拿。”

薄應雪沒有應聲,只沈默地走遠。

那是,只有他知道深藏在哪裏的秘密,是他必須親自歸還給風幸幸的一個交代。

走出住院大樓,室外冰冷的空氣簇擁而來,將他身上僅存的溫暖瓜分殆盡。

雪已經停了。

難得積起的一層白也都化成了水,地面濕漉,縱橫著淩亂腳印。

他出生的時候也下著雪。

父母給他取“雪”為字的時候,想的是純凈無暇這樣的美好意義,可縱觀他這二十多年,展現的卻不過那份“冰冷”。

對著無邊夜色沈了口氣。

白霧散開。

遮掩住男人臉上深深的落寞。

有人經過,隨意打量一眼,見他紅著眼睛失神地站在住院樓門口,模樣分外可憐,忍不住好心寬慰:“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一切都會好起來嗎……?

可是他知道。

他再也好不起來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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